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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0章 不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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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獄門啟封的後三年,接連上界的隧道被聯力催毀,十一位面徹底淪為地獄。

十一位面,是如今的原著居民對待地獄門所在位面的稱呼。

而早前帝國口中的“上界”便是第十位面,距離神域,還有足足兩階空間差異。也就是說,距離真正的安全,還有極大的一段距離,地獄的魔物遲早會爬上來的。

第十位面生存的是友好的精靈一族,所以從移民的一開始,原著居民與後來的人類之間,並未發生過刻意種族性的爭端。

這次的移民,真正存活下來的不過原人口的十分之一,大多平民因為身體無法適應第十位面狂暴而濃郁的風元素,老化得極快,不久之後便死亡了。

原本的內部原因都無法控制,更談不上同原著人爭搶地盤了。

然因為對於施與助手的精靈一族的感謝,人族之內妖仆的制度也在漸漸退化,精靈的地位步步攀升,漸漸平等。

帝國肩負著與精靈一族溝通的重任,通知已經不再幹涉低階位面事端的主神一事,是刻不容緩的。

然這一切同汐然都無甚關系,她只知道第十位面濃郁的風元素對悠辰的身體頗有好處,近些日來,臉色也漸漸開始恢覆紅潤了。

月冥道,“這裏的環境甚至更適應於悠辰的調養,主上不必過於擔心了。”

這句話不曉得汐然聽進去了否,自從只帶著一部分心腹入住了一避世的山谷,汐然除了偶爾見回谷的雪陌一面,終日不是修煉,便是去瞧瞧悠辰,除此之外,旁人再難接近。

但有一人,身份或是極其特殊的,汐然有過吩咐,無論是她實在修煉還是如何,但凡玖言想跟來,便不要阻攔的由著他。

月冥自知從汐然的修為漸漸深不可測之後,她的性子也不再若以前一般了,將人心隔得遠遠的,獨處高處,真正的成卻了一位統治者。

可這樣的她,偏偏對權利不甚上心,移交汐族與妖神雪陌,自己則避世落得清閑。

傍晚的時候,玖言來過一趟,是問主上今個有沒有回來探望過悠辰。月冥這才記起日子,今日十五,主上每半月都會來沐雪園一次的。

無論忘言還是月冥,對待汐然從來都是極尊重的,經歷諸多事情之後,也不再將汐然當做不懂事的孩童,時時關註著她的行蹤。對他們而言,他們只是主上需要的時候,會出現相助的家仆而已。

而玖言則不同,自從主上將他帶回,他的眼中自始至終都只有主上一個人,也並不在意主上是如何對待他。

最是讓人錯愕,原以為主上早已對他恨之入骨,但她對待玖言卻從未有過可稱得上是‘報覆’的行為,甚至極為親近寬容的賜予他旁人所不能有的權利。

譬如主上的冥想閣,誰都不能擅自進入,除了玖言。

……

星辰初降,搖曳著樹影的山間,似乎連夜都比外遭來的更濃郁些。

閣前木階灑下素白月光,投影著浮動的竹影,門前有一人站定,遲疑好一陣,才探出纖細的手,推門入了房。

房中的擺置幾乎是從來不亂的,一桌一椅一床,汐然偶爾會在這看書,多數則會在內能冥想修煉。

也有看書看得倦了,伏在桌面睡著了的情況,就譬如現下。

她桌前的燭火未能燃盡,還悠悠的閃著微弱的光。

如今已是入秋,深谷之中濕氣亦濃,他慶幸來之前多帶了一件薄衫。

可汐然一碰就醒了,只是身子未動,依舊單手支撐倚在靠椅上,側過頭的瞥玖言一眼,“怎麽過來了?”

玖言笑著,“今日是主上去看悠辰的日子。”

“我自己都不曉,我去看他也會有個固定時間的。”汐然放下手中握著的卷軸,緩緩道,“而且今日也差不過過盡了,我明日便會過去的,你……”

“是我想主上了,與悠辰的事無關。”玖言忽而道,“我今晚能在這和主上一起睡麽?”

汐然凝著他的眼並不作聲,良久之後,直到他的目光終於回轉與她相對,才啟唇,“悠辰的事想起來了麽?”

“沒有。”幾乎是即刻的回應。

玖言曾道,他與宸雅契約消失的時候,連帶帶走了他許多東西,譬如一些記憶和修為,甚至回歸了十三四歲的模樣,但這些都是可以恢覆的。他還將手腕處消匿的契約符咒給汐然瞧過,的確是如此的。

但主仆的契約,在妖仆身上還會消失一說,汐然從未聽過,所以他的話有幾分真,幾分假,她也權當只是聽聽。

即便咒印消失那至多代表了玖言現在是個自由的人,不是誰的所有物而已。這一點,於她沒有多少幹系。

玖言如此回答,汐然也便不問了,站起身,“今晚我會去內層冥想,你想留在著也可,明早便一起回族吧。”

玖言張了張嘴,但最終還是牽一抹微笑,溫順道,“好。”

汐然同玖言差不多也是半月才見上一次面,她去瞧悠辰的時候,他便在一邊陪著。能說上的話,大抵還不如今天這樣多。

最親近的一次,是因為山谷中降了些雪,他就坐在潺潺流水的溪邊,努力回想著那空白的十三年,從傷害悠辰之後的記憶。

想得久了,也便忘了時辰。

夜j□j臨之後,氣溫降低不少,溪邊的夜風顯得很是清冷。

玖言覺得有些冷,卻並沒有打算回去,主上前幾日剛剛出過冥想閣,近日是不會歸來的。

所以就坐在石邊繼續的想著,私心著以為,若是他能早日將悠辰的事想起來了,主上她興許會稍微原諒自己一些。

夜漸沈,如鉤的新月印在溪邊,冷似寒冰,卻又在眼前愈見模糊。

將要睡去的時候,身後環上來一個人,攜著恰好溫暖的體溫,將他攬入懷中。以冷清的語調問著,“沒回族?”

玖言心中微微一顫,有點受寵若驚,卻還是溫順道,“我在想悠辰的事。”

“是麽。”她拖長語調時,像是帶著一份莫辨的情緒。明明是靠近的姿態,卻又好像離得很遠。“所以呢,有進展嗎?”

“……”他試了許多種辦法,卻始終不見有成效,這等事怎麽也不想對汐然說。

汐然瞧出他神情中的不便,自空間戒指中拿出一方薄毯,將兩個人一齊裹著。“無礙的,十多年都等下來了,我並不急於這一時。”

玖言如今縱然比起初在虛境之中稍稍長高了些,卻仍是一個十四五歲少年的模樣,清秀而妖嬈。

周全的被裹在汐然懷中時,他偏冷的體溫觸上她的溫暖,這樣的相依偎已然是很久之前的事,不同的是,現如今她的擁抱似有若無,像是隨時都會撤離,讓人深深的惶恐著。玖言側過身,瘦弱而纖細的手抑制不住的想攀上她的身子,將她抱得更緊。

又怕汐然會拒絕,遂輕聲問道,“主上,我能抱著你麽?”

汐然沒有回答,只是在他的眼皮上落下一吻,就這樣由他抱著,陪著他,在溪邊坐了整整一夜。

……

如今想來那夜的境況,仍會覺得不可思議,她明明是巴不得他死了的。

人心便是如此,有過一次之後,便會繼而漫無目的的貪求第二次。就像沙漠中漫行而絕水之人,飲了一口清冽的水後,便會更清晰的了悟到自身的幹渴。

於是,便愈發的貪心了。

若沒有那個開端,興許玖言怎樣也不敢再對汐然道出這樣的話的。

但這一回,汐然卻拒絕了,簡單而直接的,掐斷了那絲念想。

翌日清晨。

汐然自內層冥想室中走出來時,玖言就侯在門邊,桌邊安置了一盆清水,“主上一夜冥想,要擦擦臉提神麽?”

玖言每每溫順說話的時候,便會顯得極其乖巧,無論是墨色中暈染著的一縷幽綠的蠱惑與溫柔,還是他柔順妥帖及腰的銀發。那張清秀絕倫,仿佛無害的小臉稍低垂的時候,只便讓人相信他清澈無暇,恍似這世上最美好的珍寶。

所以說,人不可貌相。

汐然依言的走到桌邊,俯□,掬一捧清水涼了涼臉,悶在室內略略壓抑的神思仿佛瞬間清醒通透了許多。

玖言拿來毛巾,細細的為汐然擦拭著臉,溫聲道,“欲速則不達,主上,你太心急了。境界加急提高而不鞏固,會被反噬的。”

汐然心中一頓,多瞧了玖言一眼,卻未有多言,“我會註意。”

稍作整理之後,玖言便隨著汐然一路往族內走去。

晨曦微涼的清風拂面,清幽的林道之內唯聽到清脆鳥鳴與踏著枝葉的窸窣聲。一前一後的兩者之間,並無一句言語的交流。

這樣的境況並非無意,相顧無言的雙方之間都有所意識,是汐然不大願意同玖言說話,從一開始的冷淡敷衍,到後來的只做沈默。無一例外的讓玖言意識到,汐然同意將他留在身邊,有多麽的不情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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